說到日本大河劇的兩大主軸,就是「日本戰國時代」以及「幕末時代」。但是幕末遠比戰國時代還要錯綜複雜。這一次月翔兵長想借用知名的劍客漫畫 《浪客劍心(神劍闖江湖)》 ,以及人稱幕末最強劍客集團「新選組」,來談明治維新底下所隱藏的武士悲歌。
幕末時代為什麼這麼難懂?
十九世紀西洋列強紛紛試圖打開亞洲各國的門戶,日本也發生黑船事件,美國派遣軍艦試圖與日本締結通商條款。從黑船來航的西元1853年,直到德川幕府大政奉還的1867年,短短十五年發生了海量的歷史事件。全國各地的藩國與德川幕府,為了保衛自己的藩國、防止日本受到西洋列強的入侵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。
如果借用漫畫 《浪客劍心》的設定來簡述的話,最簡單可以分為維新派、以及佐幕派。維新派的核心是「薩長土肥」四個藩國,經常被搬上大河劇,如2018年的《西鄉殿》是薩摩的西鄉隆盛、2015年的《花燃》是長州的吉田松陰(之妹)、2010年福山雅治的《龍馬傳》是土佐的坂本龍馬。由於成王敗寇的理由,佐幕派經常被視為保守、不知進取的頑固份子。核心是幕府的德川宗家、有權利繼承將軍之位的「御三家」,還有跟德川家有血緣關係的會津藩。
幕末十五年間的歷史,包含維新派、佐幕派、朝廷、外國勢力等 N 條支線,這真的是難懂到不行。要一次將所有支線全部納入,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,這次月翔兵長以「會津」為中心,借用 《浪客劍心》 來看幕末時代的歷史。
會津的武士之魂
由於大河劇《八重之櫻》的緣分,劇中的女主角綾瀨遙在今年2019年六度參加當地舉辦的會津祭。綾瀨遙以幕末時代洋槍兵的裝扮,披上一件象徵櫻花盛開的粉色外掛,真的是英氣中又帶著華美。綾瀨遙的這一身打扮,可以說是會津藩在幕末時代的縮影,但是這件事情得從會津藩的歷史開始說起。

說到會津,自古以來是東北地區的交通戰略要地,在十六世紀的日本戰國時代,這裡曾是蘆名的領地、人稱獨眼龍的伊達政宗、織田信長看重的女婿蒲生氏鄉、越後之龍上杉謙信的養子景勝曾經先後治理這塊土地。時代進入到江戶幕府,三代將軍德川家光將這一塊戰略重地,交給自己父親的私生子,也就是家光同父異母的兄弟保科正之來治理。
保科正之感念德川幕府的重用,立下了十五條家訓傳世。開宗明義地揭示「會津藩是為了守護將軍家而存在,若是藩主對將軍家懷有二心即非我子孫,家臣無需服從這樣的藩主」
除了藩主代代相傳正氣凜然的家訓,藩內還有稱為「什之掟」規則,將所有藩士教育成剛正不阿又保有古風的頑固武士,可以說是武士的理想形象。但也因為這些約束與教育,帶來了會津藩的悲劇。

幕末時代的會津
時間進入了幕末時代,會津藩主收親戚之子作為養子,名為「松平容保」。松平容保與新選組的鬼之副長土方歲三,兩個人都是天保六年出生(如果換算成西曆,土方歲三是1835年出生、容保容保是1836年1月),兩個人也都是有照片認證的美男子。月翔兵長認為松平容保,可以說是幕末最有骨氣的藩主。
當時面臨到黑船來航,眼見清帝國在鴉片戰爭一敗塗地的慘狀,日本面對兩難的抉擇。要開國與西方交流、或是以武力趕走外敵保衛日本,加上原本就存在的幕府內部派系鬥爭,政治的中樞陷入一片混亂的局勢。京都也成了各派系暗中較勁的主戰場,以長州為主的激進份子,採取暗殺的手段來排除政敵。
混亂的局勢當中,總有人負責當風紀股長。但我們也知道,當上風紀股長的人勢必要成為班上的討厭鬼。風紀股長的重責大任,落在對幕府忠貞不二的會津藩頭上。人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屎缺,但是幕府中樞利用保科正之傳下的家訓,會津藩主松平容保只能咬牙死撐,接下來「京都守護職」這個爛攤。


全國第一劍客集團中心上線啦
會津藩主松平容保帶著部下進入京都,進謁當時的孝明天皇,天皇還將自己的衣服賜給松平容保,指示他製成戰場上的陣羽織。松平容保本來就有家訓這個緊箍咒、現在又加上的天皇的賞賜,再也無法從詭譎的政爭當中抽身。
面對層出不窮的暗殺事件,維護京都治安的松平容保手下人力不足。正好這一年(西元1863)德川將軍要上洛謁見天皇,有許多浪人受到聘用前來京都。松平容保聘用了壬生浪士組,也就是我們所熟知的「新選組」,讓他們協助維持京都的治安,不過根據考證, 壬生浪士組負責的地區是祇園一帶。《浪客劍心》的設定,主角緋村劍心在這一年跟比古清十郎鬧翻,受到長州的桂小五郎招募成為殺手,在京都與新選組、松平容保派系為敵。

新選組與劍心在京都活躍的一年後,發生了池田屋事件,通說是長州的激進派打算在京都放火,趁亂挾持孝明天皇前往長州。雖然新選組將此事稟報給頂頭上司松平容保,但是松平容保基於政治上的考量,並未立刻派人支援。新選組認為此事得當機立斷,採突擊方式殺入池田屋鎮壓長州派的密謀。
絕地逢生的長州,受人厭惡的會津
新選組在池田屋事件之後聲名大噪,會津藩主松平容保也成為孝明天皇眼中的愛將。長州派在池田屋事件則像屋漏偏逢連夜雨,致命的事件接踵而來,不僅被冠上朝敵的污名、被英法美荷四國聯軍砲轟、兩度被幕府率領的聯軍攻打。陷入了內憂外患的死局。長州透過外交結盟以及軍政改制等手段,奇蹟般地熬過這個劫難。
如前文所提,幕末的歷史實在太多條支線了,本文將重點放在會津藩與新選組。對於長州在池田屋事件之後的死裡逃生有興趣者,請查詢禁門之變、長州征討、薩長同盟、四國艦隊炮擊下關等關鍵字。

會津藩看似一帆風順,但畢竟會津藩主松平容保的立場是輔佐德川幕府、奉命守護京都治安,並且受到孝明天皇的賞識。一旦幕府的施政垮台、朝廷不再寵愛,維持秩序的風紀股長勢必成為怨恨的對象。隨著德川將軍病死、孝明天皇駕崩。後世稱為改革名君的明治天皇在西元1867年即位,這一年是新舊時代的交替之時,最後的幕府將軍德川慶喜將權力交還給天皇(以及在天皇背後的薩長勢力),明治維新就此展開序幕。
世世代代都要輔佐德川幕府的會津藩家訓,在此時顯得格外諷刺。當年遵守使命維護京都治安的會津藩、新選組,現在反而要為了當時恪守職責而付出代價。
維新的記憶,明治維新的暗影戊辰戰爭
學習晚清歷史時,我們常稱讚明治維新變法圖強,遠勝戊戌變法之時,卻很少人看見如光一般的明治維新,背面還有名為戊辰戰爭的陰影。
大政奉還之後,薩摩與長州成為了新政府的核心派系。為了不讓德川插手新政府的施政,薩長軍在鳥羽伏見之戰高舉錦之御旗,自命是正義的一方。昔日被污名化為朝敵的長州,這時候風水輪流轉成為官軍,自然要向德川、以及昔日維護京都殺害長州維新志士的會津算總帳。
鳥羽伏見之戰後,繼續向關東地區推進,德川慶喜很識時務地交出江戶城,擺出歸順於新政府的姿態安度餘生。但是新政府軍,特別是長州的火氣還找不到人出氣,既然不能對德川慶喜動手,會津的松平容保自然成為新政府軍的頭號敵人。出身長州的新政府軍參謀,嚴厲地要求伊達等東北諸藩出兵攻打會津。完全不打算留任何一點餘路給會津,加上他在信中寫「奧羽皆敵」,引起東北各藩同仇敵愾的心情。東北大名們組成奧羽越列藩同盟,對抗新政府軍。

昔日曾受會津藩重用的新選組,此時以舊幕府軍的一份子奮戰,土方歲三曾經一度率軍打下宇都宮城,隨後因槍傷撤退到會津。同樣出生於天保六年的幕末兩位美男子代表,松平容保與土方歲三都同時在會津對抗新政府軍。但是會津藩終究不敵新政府軍的攻勢,白河小峰城、二本松城的戰局都是新政府軍戰佔上風。最後在通往會津若松城的交通要道母成峠,會津軍與土方歲三大敗。土方歲三離開戰場,前往尋求盟友的協助。在《浪客劍心》的重要人物,齋藤一則決定留在會津一同奮戰。
西元1868年舊曆八月,新政府軍攻向會津藩的大本營若松城。會津藩的藩士家族,不分男女老幼皆衛城而戰,堅守城池長達一個月。綾瀨遙在《八重之櫻》中飾演的角色,是會津藩炮術師範之女山本八重,她在戊辰戰爭情節中穿著軍服上戰場。也因為這個緣份,綾瀨遙連續六度參加會津祭,以劇中女主角的身分出場。

會津之戰在松平容保的降伏下落幕,長達一個月的籠城戰中,藩士的親人為恐受辱、或是不願成為負擔而自盡,通說中新政府軍對城內燒殺擄掠,甚至不許會津人埋葬戰死者的屍首,讓死去的會津將士曝屍荒野。雖然這幾年有發現新史料,紀錄新政府軍在戰後授命埋葬戰死者567人。戰後在新政府的指示下,會津將士被移封至本州最北端的下北半島,許多人不耐嚴寒與貧瘠的環境而死。
《浪客劍心》的女醫高荷惠,她的設定是會津藩醫的女兒,親人在會津戰爭中失散,因此她對維新志士們抱持敵意。

幕末武士之鄉「會津」
關於老一輩的會津人,對於山口(昔日的長州)仍抱有不滿,最有名的就是在西元1986年,山口縣萩市打算跟會津若松市和解,締結友好都市。但會津若松市的市長以「才過了120年」等民眾觀感為理由回絕。這件事也可以看出會津人仍然保有武士的風骨。不過月翔兵長實際走訪會津,曾經小心翼翼地問過這件事,現代人雖然記得這段歷史,但不會對過往的事情斤斤計較。山口縣民還是可以安心來會津觀光。
在一百五十年前陷入戰火的會津若松城,以鶴城之別名聳立在會津這塊土地。昔日教育藩士的日新館,也已經重建並且有許多觀光體驗的活動。月翔兵長就曾經在這裡體驗過射箭。
如果想要去會津若松城,探訪會津藩與新選組的歷史,可以從會津若松車站搭乘接駁車,在「鶴城入口」下車步行約五分鐘。城內不僅重建了鶴城的天守閣,本丸周遭的二之丸、出丸以及水堀也都有保存下來,是研究日本城郭的好地方。在會津市內的阿彌陀寺,有一座齋藤一的墓,相傳是齋藤一遺言交代要葬在會津。



會津若松城交通方式
建議搭乘新幹線至郡山站,轉搭磐越西線(約60分鐘)至會津若松站,再轉搭半小時一班的接駁車。